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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如歌的行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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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人生曾經有如不協調的音符,逐漸的形成起伏的旋律,經過變奏、學習,慢慢譜出自在和諧的「如歌的行板」……


採訪撰文/芃妮、墨歷

我有幸出生於台中堪稱富裕的家庭。祖父17歲即失怙失恃成為孤兒,他憑藉著勤奮、正直誠懇、受人賞識提拔,白手起家經商致富。後因時局鉅變,眾人促請他從政,成為地方重要民意代表。祖父天性嚴肅、守正不阿、受人敬重;他外貌上看起來好像不易親近,其實內心是溫厚仁慈,與祖母篤信佛教,還設立佛教圖書館與醫院等。我們家教家規嚴格,對子女要求極高,以他倆為棟樑的家庭中,子孫們都力求上進與表現。

我的父母在日本時代都受高等教育,父親到日本就讀大學,一心想成為藝術家,但受到父母反對,只好選擇與美學相關的建築學,但最熱衷的還是美術;在日本就讀的七年期間,亦大量閱讀文學、藝術、哲學等書籍。父親就像其他藝術家一樣不太注重穿著,經常披頭散髮、邊喝著酒邊高談闊論人生哲理及藝術等話題,也常公開批評時政,這讓我祖父很不高興,造成父子間的隔閡。這點使小時候的我有點混亂,兩人都是我敬佩的人,一位是社會有高地位者,一位是我心目中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最有學問、且擁有引人入勝的口才。

十歲時,因大妹重病需到台大醫院治療,於是舉家北上,離開那熱鬧又複雜的大家庭。搬到台北後,我家6個兄弟姊妹才有了個人獨立的房間,方能在安靜的環境下讀書寫功課,我才有機會接觸到各方英雄好漢和各種各樣的同學、朋友(在故鄉我的玩伴,都是我族內的親戚)。因為我是長男,父親對我要求特別高,除了要幫忙照顧弟妹、夜裡須注意門窗,功課還得要做弟妹們的榜樣。因大妹長年住在台大醫院治療,我每天也必須到醫院幫媽媽照顧,畢竟當時我的弟妹都還只是2歲、3歲、5歲的幼兒而已。所以當時我心中有相當的委屈感,認為父親並不愛我,後來才知道當時的長男很多都是受到如此待遇。

其實父親是很愛我的,比如我11歲時獲選學校棒球隊,他立刻送我一套全新的手套、球棒,甚至還有球鞋(有釘子的那種),他也常常偷閒去看我練球和比賽。現在我常想起父親,心中猜想他早逝(才49歲就過世)的原因可能有三:一、他滿腹學識卻不得志;二、他有6名子女需撫養,還有一女兒終身病重;三、他的父親是名望人士,但他倆個性不合,長年被壓在父親的威望下生活。這讓我萬分不捨。

另外,因我長孫的身分,寒暑假必須回老家陪祖父母,他們常會派我到各親戚家中打招呼致意,堪稱小小社交家,擔起了家族社交的責任,也儼然成為一個未長大的小大人。現在想起來,我認為父親之所以會在假期中派我和姊姊回故鄉陪伴祖父母,一方面是盡孝道討父母歡喜,一方面也許想要修補他與父親間的隔閡;而我接受這個使命,也是為了討好父親,希望他認為我是個聽話的乖孩子。在故鄉時,姑姑叔叔們也不時會差遣我跑腿為他們買零食,我都順從指令以獲得小小的報償,如此這般,我漸漸喪失自我~長孫長子常認為主動擔起任務是負責任的表現,因此自我也就離我越來越遠了。

31歲那年我經由相親結婚,婚後發現兩人在興趣、個性、志向方面完全不同。太太也發現問題嚴重,主動去尋求婚姻顧問與心理諮商,最後選定「華明心理中心」, 接受任修女和美智老師的教導。太太很認真的去了一年之後,我才抱著懷疑的心態走進「華明」。自視甚高的我,抱持著向他們挑戰心想著:這中心到底有多少能耐能幫助我們?
結果第一次和美智老師談話,就敗陣下來。美智老師每次聽了我許多委屈與抱怨後,絕對不會提誰對誰錯,她只是用很溫和與同情的心,以很親切的態度來問我:「你覺得的受到了傷害,你心裡感受到的是什麼?」這一問我馬上就迷糊了,就只會說是生氣、厭惡、無力感等感覺之外,其他感受就說不出來了。心中也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是受害者?或許也有可能自己就是加害者?這個大哉問:「你心中的感受是什麼呢?」完全問倒我了。

我居然對「感受」這種東西,完全無知無感,因此和美智老師辯論是無用的,因為察覺圈中的大我、小我…等意義,我都沒聽說過,從來不知道其中深義,所以不知如何回答?太太也常邀請我參加《共脩此生》的課程,我興趣缺缺,不願也不敢去上課。其他諸多課程,也都是應付應付的交代過去,從「華明」到「懷仁」期間我都是抱持這種態度。有一次參加在淡水聖本篤女修院的夫妻懇談營,這種活動倒是讓我受到一些衝擊,在懇談中,每對上台的夫妻都坦誠勇敢的說出婚姻生活中的種種真相,這才豁然發現,我不是婚姻生活中的唯一受難者。此後才比較願意參加課程,參加過的課程中,我比較感興趣的是「人格九型」與「夢的解析」,覺得對我有些幫助。

目前兩個孩子與我同住且相處愉快,兒子女兒都愛我、信任我,彼此像是兄弟姊妹般,他們也都很愛家中的每一個人。對於教養孩子這點我自認為很用心也很有成就感,我用無比的耐心對待他們,自小就完全的信任,從未要求他們必須接受我的看法,讓他們自由自在的發展。現在想來,這無形中好像實踐了任修女五本書中的某些理論。

這些年來我家兄弟姊妹的關係非常親密且都很合作,我想這是我們一起歷經了父親早逝的痛苦,也都有陪伴父母照顧終生活在病痛中的大妹的經驗,讓我們更加團結在一起,這件事是我在任林基教育金會上課之餘的額外收穫。